2013年10月29日 星期二

攝影做為創作的第一次(未成功)



































這是兩張讓我第一次覺得可以用攝影來「做作品」(而非拍攝作品記錄)的相片。其實也可以說是一張,因為他們拍攝於同一個地點的同一個晚上,僅有著構圖(透過後製裁切)與色彩(透過後製)上的差異。

它們有著如抽象繪畫般的構圖,高ISO導致的雜訊、手震,以及因為快門過慢而成為一片白色不明物體的雨水。右上角透過路燈而仍可辨識冷氣機、排煙系統與鐵架。而畫面中心則是一片因為缺乏照明而成為徹底全黑、失去細節且滿是偽色雜訊的深淵。一邊牽涉著攝影做為「此曾在(ca a ete)」的現實傾向,另一邊則牽涉著純粹二維的美學造型,這份曖昧性讓我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覺得「終於可以用相機做點什麼了」。不過它並未如原先預期般,發展成一個從個人日常生活與其文化地誌出發,同時將攝影的再現性(敘事性、圖示性)盡可能壓低,同時不使其成為純粹抽象平面的作品系列。主要理由在於這樣的時空並不那麼容易遇到(應該說再也沒有遇到),再者,即便它確實透過努力且費時的頻繁堪景而製成,在我想像中,那似乎也僅可能是一系列關於沒開燈的地下室入口的圖像羅列。因為嗅到了這曾可能會淪入形式主義的臭味,所以這個「做作品」的念頭並沒有維持太久。

而之所以放上這個不知道能不能當成作品的照片,比較重要的或許是它被拍攝的時刻。看著Exif上標示的時間——2008:02:02 20:06:08,那意味著是我入伍的第八個月。同時也是在新兵訓練期間的某次回營(印象中貌似是七夕當天),在營區門口的告別電話中,偶然發現自己交往已達四年半的女友,原來已經是另一個人的女朋友了;並又於其後經歷了約莫半年的藕斷絲連與反覆被騙之後,努力試圖找到自己往後人生目標的時刻。在那段時間裡,因為仍在服役的關係,我唯一能使用的可能與創作相關的東西,就只有相機、筆記本與筆(當時我偷偷在自己的相機上貼了張標示著「公務」的貼紙,因此總是可以在哨口安全過關),而情傷與人生目標缺乏的焦慮,似乎也僅能透過這些方式抒發。於是我拼命的寫、拼命地拍,但不知道這些寫作與照片,到底可以用來做什麼;不過或許那也並不重要,因為反正能打發時間做一些不會想起前女友、也不會想起部隊長官的事情,在當時就已經其實是一種很不錯的勞動了!

而在那段期間的某日,我偶然得知有一個藝術空間名叫「非常廟(後簡稱VT)」,其中經常邀請較為年輕的藝術家參與展出(在當年華梵大學的學院氛圍中,其實是沒有「年輕藝術家」這個概念的,更對於替代空間、當代藝術乃至「藝術圈」完全一無所知。ps:據聞此狀況已經在近年間改變)。而當我第一次走進VT時,看到的是一個影像美學與這兩張相片有些相似的攝影展,翻閱展覽手冊後驚覺這個藝術家竟然僅大我一歲!(在此之前,筆者從未認識過任何45歲以下的「藝術家」,更沒有看過45歲以下的藝術家的展覽)。當時的VT仍然販售酒水,故而此後VT成為我與當時的幾位朋友經常聚會的地點,而其中的某次,我偶遇了一位讀完大一後便轉學考入北藝大的華梵學弟——阿亮。簡短而且不熟的閒聊中,我再次確認了在台灣有「年輕藝術家」這種東西!這個發現讓我想起一個原本以為不可能在地球上成立的人生目標——當一個藝術家——原來是有可能的!

於是,我決定了一個退伍後的努力目標——「要在VT辦一次個展」(對當時的我而言,這個退伍目標,其實與「我的目標是太陽!」的意味有點接近,因為那幾乎是無法想像的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這兩張照片不僅標記著那個人情感記憶,同時也意味著「當一個藝術家」在心中開始能夠有點「現實感」的開端。於是,我經常覺得這似乎是我的第一件「創作」(但其實也不是,因為我也不太確定他們對我而言,到底算不算是「作品」,且截至目前我也沒有做出這個判斷的迫切必要)。但比較令我自己驚訝的或許是,這個有如太陽的遙遠夢想,竟然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不可能。因為退伍後我便莫名的來到了某個藝術村,並于駐村期間被稱為「駐村藝術家」,且在駐村結束前完成了個人的第一次公開個展。雖然在駐村結束後,我的身份又回復成為毫無生產力的居家宅男,即便整天都在構思或製作作品,但實際上確實完全無法保持「我是藝術家」這樣的自我感覺(至今也是)。而在駐村結束後不久,我進入了北藝大的美創所(繪畫組)就讀,雖然還是沒有「成為藝術家」,但至少看起來,好像是走在學習並修煉「在未來成為藝術家」的人生軌道上。創作碩士(MFA)的訓練過程總是少不了展覽的,於是我在此後的四年之間,也曾經被稱呼為藝術家過幾次。即便在碩士生涯的後半段,因為對理論閱讀的興趣逐漸濃厚,以及開始進入雜誌社成為記者與寫手,如今我似乎又越來越不像藝術家了。不過今日這些問題其實已經不那麼惱人(雖然我對於「藝術家如何建立自我認同」這樣的命題,仍然有理論層面的思考興趣),因為重要的似乎從來都不是「成為什麼」,而是怎麼做才會使自我認同能夠感覺良好!而且寫作、採訪、評論、策劃、喝酒聊天……等勞動,其都並不比當藝術家無聊太多,因此其實我有點享受於這種「既是……,也是……」或「既不是……,也不是……」的破碎式身份認同狀態,因為這樣看起來好像「什麼都蠻有可能的」,而且這些「可能」大多對我而言都俱有還蠻不錯的吸引力。

雖然這篇文章寫到這邊越來越像是「一位28歲青年的自我回顧」——明明不老——卻硬要以老賣老的自戀感傷;使讀者可能對於這篇自膩又老沈的寫作感到厭煩。且甚至有可能得出「其實作者是想幫自己打光」功利主義揣測。但其實,看著這兩張關於「創作的第一次」的照片,回溯其成因,並且因為離題而演變為自我生涯回顧的自白,做為作者的我,其實有種「流變—雅君」的荒謬快感(雖然我的標點符號仍然很多,而且可以想像的是錯別字一定也還是很多)。但在這自膩寫作的同時,作為一種記錄,我還是會有點高興我寫出它了(在沒有任何預設目的與發表需求的前提下),因為或許等我真的到了可以寫「自我回顧」的時刻,我想我很可能不會用這種筆調來寫、不會將脈絡鋪陳成這種方式,或甚至,根本不會提到這些事件與歷史。於是,做為一種記錄,讓它發生並方在這裡,或許其實也不錯。

抽根菸先,但不必等我了,改天再見面聊吧,先掰。


2013年10月28日 星期一

《Clear Sky》2008

「Clear Sky」油彩、畫布 97x146cm(八連幅)2008(拍攝於都蘭糖廠第二號倉庫展覽現場)

「Clear Sky」在「無名日」展覽現場全景,2008)。






















































《Clear Sky》油彩、畫布 97x146cm(八連幅)2008

如今,它們還在北藝大的某個閣樓裡。

由於已經從碩士班完全畢業了,依照規定,我不能再繼續佔用碩士班的置物空間。因此在上月底,某個還是晴天的日子裡,我把它們一口氣從A教室的閣樓,搬到B教室(屬於博士班的研究閣樓)。而至於它們上一次被移動(放入A教室的閣樓),如果沒記錯,應該是在2009年底至2010年初的事了。這批作品的發生,其實最初是為台東的都蘭糖廠第二號倉庫量身訂做。那是我第一次「個展」與作品公開發表,是做為當年參與該糖廠駐村計畫時的「附加價值」(提供工作室、伙食、材料與運送費,但必須在此空間完成一次「個展」)。當時在投遞申請書的時候,原以為可以展出當時正令我徹底著迷的日常生活攝影。但看到展場平面圖,與圖上所標記的尺寸,我馬上意會到如果這是一個「攝影展」,光是輸出費用就是我即便傾家蕩產也無法提供的金額。而當時,動態錄影與剪輯的技術,還不似今日這麼普遍,且都蘭糖廠裡滿地都是大型木刻雕塑與裝置作品。於是我只好朝向另一個材料費低廉、生產門檻相對較低的媒材思考——繪畫。而之所以選擇油彩,以及那近乎會反光的光滑質地,其實是因為我當時仍然著迷於「相片」所致;因為,透過可反覆塗改、罩染、排除筆觸的顏料,無疑是當時我所能夠操作的媒材中,最接近「相片」的了。

為了這次以「無名日」為名的個展,以及那僅有三個月,對油彩畫而言其實非常不充裕的駐村時間。我其實是在還從看過台東天空的時刻,就已經決定此系列創作的主題、構圖與尺寸;在台北先行訂購了所有可能需要的材料(先依照平面圖,想像並預估適合的畫布尺寸、顏料與媒介劑等數量)。在我出發前往駐村地點之前,便先將它們以貨運方式送達都蘭糖廠。並在開始駐村之前便開始大量的拍攝天空、進行素描,甚至是先實驗顏料與媒介劑的合適比例與質感效果(不過即便事前想的已經很多很多,但台北與台東的氣候差異,還是讓我在這批作品的繪製過程中,吃了不少苦頭)。於是即便網路曾經出現過不少「藝術家受到台東自然美景的感動」、「歌頌無污染的藍天」等充滿假日風情的描述。但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也非事實,因為所有的參考圖像、配色、乃至雲朵造型等,都是在台北市內完成的。而且,為了能在三個月內完成,其實我根本從來沒有時間去體會台東的自然美景,更別說「看天空」了。甚至,我在計畫這件作品(或這個展覽情境時)所設定的感受狀態,其實是一種無法被言說,純真如晴空烈日般的悲傷情懷。當然,觀眾永遠有自由詮釋作品的權利,而作者的說辭除了施展另一種美學幻術之外,其實沒有多少「闡明真相」的能力,不過如果能的話,反正都已經過了五年,就讓我在此靠夭一下吧。

不過無論如何,我因故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件以油畫為媒材的完整作品,並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公開展示」。而這批作品的命名,其實我幾乎每次必須稱呼它的時候都會希望換一個更好名字;而今天,我想到的是「Clear Sky」,也許下次我又會想到別的吧?而這八張僅僅描繪著天空與雲朵、有著LCD式藍綠色感的畫作們,在我的記憶中它們僅有過三次展出:第一次在都蘭糖廠第二倉庫(2008)、第二次在南藝大造型所的面試現場,但礙於受分配的空間而僅展出六件(地點:造型所系館一樓大廳,2009)、第三次在北藝大美創所的新生入學展「營養學」,仍然應場地因素只展出六件(北藝大地下美術館,2009)。此後它們就只能被包裹於汽泡布中,從一個儲藏空間移至另一個。當時我開始明白一件事,做為當代藝術,一件作品如果沒有體現不同的可能,提出不同的想像、命題、可感性或概念,其實沒有太多被反覆展出的價值或意義。這如今幾乎快要成為我的品味教條的,對於無差異的重複的厭惡;卻弔詭的是當年的我根本無法想像的事。當時我總是想著(或帶點憤世忌俗的不滿):為什麼它們無法再被展出了呢?當然,其實根本沒有所謂的「有法」或「無法」,當時的我的憤怒很可能只是我認為並未獲得自己所期許的迴響與肯定。也就是說——沒有獲得作者所期望的讀者反映。

而這份曾經的「不滿」有那之後的一段不短的時間裡,曾經讓已徹底融入當代藝術的品味中的我,感到有些羞愧,羞愧於我曾經提出這樣的作品,甚至期待得到那樣的回應。不過在工作與身份越來越不僅僅是「做作品的人」之後(開始於藝術媒體工作,以及開始撰寫報導、評論等文章後),對於某些自己過去作品中的美學向度,有時候反而會讀出一些自己當時完全無法容忍的感受性細節。它們大多有點失敗,失敗的有點無策略、無策略到像是胡搞,而就當它真的很外行、很不專業、很不當代美學的時候,反而顯得有點浪漫。也因此這段濫傷與非難也逐漸得到釋懷,如今我偶而會覺得這件作品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雖然有點無聊、過於嚴肅、缺乏實驗性且繪畫技巧低劣。但「原來自己曾經如此」的歷史物件不僅僅是「重新主體化」與「流變為他者」能夠被檢事的地標;同時,也是得以反向思考自身的流變起點,與未來的可能流變方向的關鍵手勢。我不盡然能讀出那些,但我會試著去讀,即便那又將再度顯得過度浪漫以及自膩。因為,在差異哲學所給出的手勢下,去做一件自己最不該、最不想、最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會是帶來好運的可能保證,不是嗎?



在最後,補上一張拍攝於2008年,在當時駐村工作室裡的作品製作現場。


Looking Up, Reading the Words... (2013)




Looking Up, Reading the Words…

(Version.01 in 2013 Oct)

作者:吳樹安
媒材:現成物、單頻道錄像
長度:2分07秒
年份:2013

Work by Shuann Wu
Ready Made, Single Channel Video
2mins 07sec
2013

Ever Green(or, the Eternal Return of Eutrophication)(2014, perhaps)










































The Work to Up Coming (2014, Mar):

Ever Green(or, the Eternal Return of Eutrophication


2013年10月27日 星期日

About

圖說:圖片背景為作者第一次公開展覽之佈展工作照片(拍攝於2008.08),而覆蓋於其上的星盤Layer,則是出自為筆者的真實星盤。在此,也歡迎任何有占星學研究基礎的觀眾朋友盡情取用。































關於作者:
吳樹安,男性,金牛座O型,畢業於台北藝術學院美術創作碩士班(繪畫組),目前為的半工半讀於該校的菜鳥博士生,同時身兼一本國內當代藝術雜誌(英文刊名第一個字母為「A」)之特約採訪編輯(Correspodent)。依照該校對於此博士班系所名稱——「藝術實踐與批判研究」( Artistic Practice and Critical Research)之界定,富含著想像力、邏輯思維、過度樂觀/悲觀的心靈以及濃厚現實意識的我們,當然將會了解到——這是一個「要創作、要理論、要策展、要評論甚至需要社論」——俱有大拜拜姿態的超級復合性博士班)。然而,即便自2011年底之後便不曾將筆、顏料、刮刀(若任何能夠留下色彩痕跡的可能工具),接觸於任何看似有「架上繪畫」可能的載體之上。且近年開始以文字工作(含編輯、報導、評論、以及一種表演性十足,但不太有任何現實意義的理論寫作......等)、計畫助理(含學院、私人專案策劃與執行、各式各樣的展覽策劃與執行、跑腿、打零工,以及一切可能獲取金源的瑣碎業務......等)職務維持生計。但雖然目前看來,自己已經越來越不可能有時間、精力去處理自己的創作了,但截至目前為止,內心深處仍然尚未放棄當個藝術家~ლ(╹◡╹ლ)

關於這裡:
這裡將是一個不太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藝術家、藝評人、美學家或任何其它具備獨特之完整專業者的我本人,進行過去發表(包含創作、展覽、寫作,以及任何有可能放在網頁上的一切其它......等)之記錄整理與呈現、並偶爾混搭筆者心情抒發與感情困擾的虛擬平台。另外,關於「虛擬平台」一詞之使用,筆者必須在此先行強調,此「虛擬」絕對的與Baruch de Spinoza、Gilles Deleuze、Antonio Negri、Michael Hardt......等人所說的「Virtual、Virtuality」等概念無關。希望各位讀者不要像筆者這樣過度聯想,並引發腦內的思緒混沌、概念混淆以及書寫理路不清之相關後遺症。而在這裡,除了進行「過去/正在發表」之相關文獻的彙整工作之外,也可能不定時、不定期的展開某些關於「招募、參與、合作、揪趴、宣傳、無意義的靠背,乃至排解寂寞空虛與無聊的心靈取暖......等其他一切可能」之能透過Blogger呈現的「有的沒的」(some thing or not thing)。歡迎大家無聊的時候可以來看看,也在此必須為先位筆者到底並非幽默、有梗之人,故而可能將導致毫無意義之網路空間占用,向各位觀眾先行致歉。在此先謝謝各位。

以及也對那些現在可能還正在等我,如期交出稿件、計畫書、展覽前言......等相關工作的朋友們感到抱歉,因為我真的他馬的花了六個小時在弄懂Blogger到底要怎麼搞來著!對於耽誤到工作團隊的進度一事,筆者在此深深致歉,再次感謝大家。






烏托邦的神學面容


圖說拍攝於國立台北藝術大學TNUA人文廣場2010.12.31的最後幾分鐘換言之2011的跨年晚會的跨年活動現場熱血青年們正在寒冬中延續龐克精神以衝撞Mosh Pit),一方面做為High的體現龐克精神的致意同時也帶有取暖意味



烏托邦的神學面容
——左派思想與實踐做為方法?

文|吳樹安 
圖|吳樹安
2013.10.04




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能夠說服我們,左派是通往烏托邦的唯一途徑。左派甚至不直接意味著平等、革命、和平、正義乃至烏托邦。做為一種政治態度,左派只是朝向烏托邦的可能方法之一。且值得留意的是,所有的政治態度,都是依據著某一共識倫理與意識形態,企圖對否定既存現實,以實現「更好的世界」之嘗試。換言之,有什麼理由能證明法西斯主義並不期待烏托邦?——由日耳曼精神所貫徹、充滿秩序、效率與正義的鐵血世界?

當然,我們都反對新自由主義、反對跨國資本主義、反對一切不平等與不公義,更也憎恨如今無邊無界的邪惡帝國(Empire)。且我們都明白,如今的邪惡集團的龐大、縝密與無從抵抗;更知道今日的烏托邦想像是多麼地令人絕望與感傷。但終日將殘酷現實歸咎於資產階級與邪惡精英、垃圾普羅大眾(lumpen-proletariat)或單面向的人(one-dimensional man),將自身的無以為力轉為將大眾(mass)妖魔化的盲目仇恨!如此,真能帶來一個朝向烏托邦的現實化可能嗎?

正因如此,我們有必要對現存僵化的左派烏托邦想像提出質疑!這左派與烏托邦想像組成的混種幽魂,左手鼓動著憤怒的犬儒主義者,右手召喚著充滿血氣的街頭行動主義者。在一次次的抗爭場景中,行動主體不斷將自我裸命化,藉由身體與生命的不可侵犯性做為不可侵犯之共識倫理,換取面對國家機器的對抗籌碼。我們眼見一個個充滿理想、精神性與血氣、直面死亡界限而成就的崇高主體;與此同時,又看見崇高主體們在一次次的聲嘶力竭中,反覆搬演著以「被抬走」收場的套裝劇碼。屈從於對峙兩方之共識(生命與身體的不可侵犯),崇高身體因而失去其根本的激進與創造性;抗爭淪為與國家機器你追我跑,結果卻總是相同的重複徒勞——他們弔詭的越是追求策略,越是企圖回應合法、理性與非暴力——就越是反向確認抗爭的不可能性;最終使其崇高實踐化為重複的節慶。其中,會不會還甚至嗅得到一絲休閒意味?

但無論如何,我們仍持續想像著烏托邦(utopia)——「沒有地方的地方」——基於對既存現實的根本不滿,激進的否定乃是捍衛「生命」能夠「如其所是」的基本姿態!然而,即便真能實現那嘉年華般、屬於諸眾的神聖時刻,如何使之擺脫「事件/慶典」做為一神聖瞬間而非永恆的悲劇宿命?又如何想像那脫離「趨近而不抵達」之至死方休鬥爭,充滿完美和諧的不可能之地?那片抹除恆常壓迫、暴力、怒吼與喧囂後所空出的場域,難道不會是一如深淵般的冰冷沉默?甚至帶點神學色彩——像涅槃。

遑論此神學「想像太一體(the imaginary One)」,如何能回應諸眾(Multitude)與群(Legion)的複數性精神分裂邪惡本質?(註:兩者皆出自聖經中,對立於「神做為一」的對邪惡複數與多樣性存有)即便時至今日,上述的概念辯證早已明確的被60年代以降的左派思想中被處理的淋漓盡致!但此邪靈的純真想像,仍潛伏於每個俱否定性想像的主義主體中(也包含以犬儒姿態撰寫本文的筆者);持續蠱惑著他們天真的以各種求道姿態等待神聖時刻的來臨。它擁糾結於苦難、憤恨、絕望與崇高的狂喜中,有著一副荒謬、浪漫、殘酷又帶點可愛的面容,在我的想像裡——大概像這樣——()

然而,假設我們意欲提問的確實是:「一個關於平等的完美世界如何可能?」那麼,除了上述求道者之被動姿態,以及偶從遙遠國度傳來無法確認是真是假的革命傳說(更遑論這些革命是否導致了烏托邦之降臨),我們還能提出何種其它想像情境案乃至實踐導向?或者,更該問的是——「這樣」就夠了嗎?

原文發表於《帝門藝術書寫工廠》——熱話題:左派烏托邦(2013.10.9)
原文網址:http://news.deoa.org.tw/title_show.asp?id=141




如果創作是一個事件,那麼或許它總是只能以過去完成式書寫

圖說:國立台北藝術大學美術系碩士班繪畫組工作室一景(拍攝於2011.01.07)

若真要說出「曾經我創作」這樣的句子,對現在的我而言難免會有些尷尬,畢竟最近的一次創作(也就是「新」作品的制作)其實還正在展出中呢(所以用過去完成式顯然不太誠懇)。但另一方面,確實,這兩年用於製作/構思自己作品的時間與精力,還真的是不太多(至少確實低於閱讀與寫作的時間),相較於幾年前埋首於繪畫的那段日子,今天要說出「我是創作者(或藝術家)」這樣的陳述,的確不太可能不語帶心虛。不過,事實是,我想其實只要關乎創作或藝術家的身份表達,無論肯定否定都會令我十分尷尬,這多半是個人的認同癖好或偏執所致,不過在個人怪僻的另一邊,因為「投入的勞動時間佔總生活時間的比例過少」,而產生「我不再是一個藝術家了」的自我感覺,則或許有更多值得思考的地方,因為這陳述中仍隱藏著「投入多少比例的生命時間進行創作才算是藝術家」的資格認同提問。如果我確實對這職業/身份認同上有一定的「頓挫」感,那麼究竟要投入多少比例的創作時間,才能讓自己覺得我仍在創作呢(而不是隨便做點無聊但與藝術相關的事)?或是,要維持怎麼樣的創作週期才會讓人覺得,即便此時此刻沒有正在創作,但我只是在休息或著構思(乃至等待靈感),而不是「轉行」或著「放棄」創作這條路了呢?


我們會不會仍多少想像著一個狂放不羈的形象,一個無時無刻都被藝術性包覆渾然天成的天才主體,又或是工作室中終日對著作品苦思,深思三天後決定在畫布上增添一筆,又在熟慮三天後把那一筆抹掉的藝術求道者。這些形象就竟是真實的普遍存在,或其實他們大多只活在藝術家傳記電影裡?藝術家的創作如今仍舊是一個「獨自面對心中的藝術,以及頭頂上的星空」的問題嗎?還是如果藝術創作者的身份取決於他的實際所為(也就是藝術(品)的生產),那麼這所為如何計算?由誰來計算?又以什麼為基準呢?
我們都知道在當代藝術的領域中,除了少數例外,如今大多的藝術(品)都需要透過展覽才能成立,換言之,「創作」與「展出」極度緊密的相關(甚至根本就是同一件事)。與此同時,今日大多數的展覽都期待藝術家的新作,甚至為了展現某種特屬於當代藝術的及物/及時特質,作品最好針對展覽概念量身製作(或至少對應展覽「稍作」修改)。或許,想像一個還不存在的展覽總是比談論任何一個既存的展覽都要來的有趣的多,因此藝術家們也總是興奮於尚未成型的展覽風景,且躍躍欲試地提出新的構想,如此一來,藝術創作的「委託制作化」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一逐漸普遍的可見趨勢。


因此,今日藝術品存有的整個生命周期中,最富活力的場域不再是藝術家的工作室,而是展覽開幕前還滿地杯盤狼籍的佈展現場,藝術品不再是先完成於工作室內,然後於展場中進行最完美的「次級呈現」,而是展場本身就是藝術品誕生的第一現場。如果說,確實,當代藝術的創作方式普遍的是藝術家與策展人(或其他參展者)充分溝通後,以接近合作的方式完成,那麼創作就總是「後於」展覽邀約,因此,藝術家投入的「創作時間」理所當然的會與展覽邀約的多寡成正比,某種程度上,這種「創作」也不必然得是完全主動發起的長期勞動,而許多時候其實更接近一場等待「被觸發」的事件。那麼,如果以一年計算,如今一個藝術家到底一年中到底有多少時間在籌備展覽(作品)?又能負擔多少個展覽?如果沒有展覽的時間有點多,在等待「事件」的同時,是不是還是得「做點別的」?如果確實如此,會不會正好可以說明在何種情境中,我會(如現在)在鍵盤上敲出這樣的句子:瞧,曾經也我創作。


原文發表於《帝門藝術書寫工廠》——熱話題:曾經我創作(2013.01.9)
原文網址:http://news.deoa.org.tw/title_show.asp?id=90


I'm all at sea展示記錄(Edition 2011)



I'm all at sea展示記錄(Edition 2011.10)
作者:吳樹安
媒材:計畫、影像、空間裝置(13頻道錄像)
地點:地下美術館(台北藝術大學)
(本影像由藝術家拍攝記錄、剪輯與發表。)

display documentation of "I'm all at sea"(Edition 2011.Oct.)
Work by :Shuann Wu
Installations, videos and projects(13-Channel Video)
Site:Underground Museum(TNUA)
(This video was documented,edited and published by artist him self.)

《I'm all at sea》 —訪談節選:海邊的歐普拉(Edition 2011)



I'm all at sea—訪談節選:海邊的歐普拉(Edition 2011)

作者:吳樹安
媒材:計劃、影像、空間裝置
片長:6分56秒
(本影像由藝術家本人拍攝、剪輯與發表。)


I'm all at sea —Interview Collection:Oprah on the Shore(Edition 2011)
Work by Shuann Wu
(This video was documented,edited and published by artist him self.)




吳樹安C.V







































吳樹安 Wu Shu-An 

2007年:畢業於華梵大學|美術學系
2013年:畢業於台北藝術大學|美術創作碩士班—繪畫組
2013年1月 -9月:《典藏‧今藝術》採訪編輯
2013年9月至2016年9月:《典藏‧今藝術》特約採訪編輯
2013年9月迄今:台北藝術大學|美術系博士班—藝術實踐與批判研究


個展
2012「      」- 小香蕉藝術空間,高雄
2010「在你(妳)溫柔寧靜的懷抱中」- Caffè 5160,台中
2008「無名日 - 吳樹安個展」- 都蘭糖廠藝術村,台東

群展: 

2015「氣候幻事」 - 鳳甲美術館,台北
2014「即興學院 - 2014台北雙年展衛星計畫」 - 台北市立美術館,台北
2014「森森 For for for forest」- TKG+,台北
2013「如果你不會唱歌我才不要參加你的革命」- 關渡美術館,台北
2012「關鍵字:自制生活」- 朱銘美術館,金山
2012「藝術笨蛋」-台北國際藝術村,台北
2011「遠方的長輩」今夜成為你的信徒 - 北藝大地下美術館,台北
2011「delay days」- 台灣攝影博物館(預備館),台北
2010「Young Art Taipei」- 王朝酒店,台北
2010「日常詩 - 攝影新群像」- 高雄應用科技大學藝文中心,高雄
2010「次世代 Next Generation」- 台北光點,台北
2009「Photo Taipei」- 六福皇宮,台北
2009「噓! 作品--策展人與藝術家的房間」- 東海43號,台中
2009「營養學」- 台北藝術大學地下美術館,台北
2009「不是草,也不是苺」- 斯依畫廊、LiLi藝術空間,台北
2007「花布加花邊」-國父紀念館,台北 - 大墩藝廊,台中

駐村: 
2008「都蘭糖廠藝術村」,台東

參與策畫製作: 
2014「即興學院 - 2014台北雙年展衛星計畫」 - 台北市立美術館,台北
2013「開放編輯台」-台北市立美術館,台北
2012「穿越博物館」 -台北市立美術館,台北
2012「藝術笨蛋」-台北國際藝術村,台北
2011「delay days」-台灣攝影博物館(預備館),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