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8日 星期一

《Clear Sky》2008

「Clear Sky」油彩、畫布 97x146cm(八連幅)2008(拍攝於都蘭糖廠第二號倉庫展覽現場)

「Clear Sky」在「無名日」展覽現場全景,2008)。






















































《Clear Sky》油彩、畫布 97x146cm(八連幅)2008

如今,它們還在北藝大的某個閣樓裡。

由於已經從碩士班完全畢業了,依照規定,我不能再繼續佔用碩士班的置物空間。因此在上月底,某個還是晴天的日子裡,我把它們一口氣從A教室的閣樓,搬到B教室(屬於博士班的研究閣樓)。而至於它們上一次被移動(放入A教室的閣樓),如果沒記錯,應該是在2009年底至2010年初的事了。這批作品的發生,其實最初是為台東的都蘭糖廠第二號倉庫量身訂做。那是我第一次「個展」與作品公開發表,是做為當年參與該糖廠駐村計畫時的「附加價值」(提供工作室、伙食、材料與運送費,但必須在此空間完成一次「個展」)。當時在投遞申請書的時候,原以為可以展出當時正令我徹底著迷的日常生活攝影。但看到展場平面圖,與圖上所標記的尺寸,我馬上意會到如果這是一個「攝影展」,光是輸出費用就是我即便傾家蕩產也無法提供的金額。而當時,動態錄影與剪輯的技術,還不似今日這麼普遍,且都蘭糖廠裡滿地都是大型木刻雕塑與裝置作品。於是我只好朝向另一個材料費低廉、生產門檻相對較低的媒材思考——繪畫。而之所以選擇油彩,以及那近乎會反光的光滑質地,其實是因為我當時仍然著迷於「相片」所致;因為,透過可反覆塗改、罩染、排除筆觸的顏料,無疑是當時我所能夠操作的媒材中,最接近「相片」的了。

為了這次以「無名日」為名的個展,以及那僅有三個月,對油彩畫而言其實非常不充裕的駐村時間。我其實是在還從看過台東天空的時刻,就已經決定此系列創作的主題、構圖與尺寸;在台北先行訂購了所有可能需要的材料(先依照平面圖,想像並預估適合的畫布尺寸、顏料與媒介劑等數量)。在我出發前往駐村地點之前,便先將它們以貨運方式送達都蘭糖廠。並在開始駐村之前便開始大量的拍攝天空、進行素描,甚至是先實驗顏料與媒介劑的合適比例與質感效果(不過即便事前想的已經很多很多,但台北與台東的氣候差異,還是讓我在這批作品的繪製過程中,吃了不少苦頭)。於是即便網路曾經出現過不少「藝術家受到台東自然美景的感動」、「歌頌無污染的藍天」等充滿假日風情的描述。但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也非事實,因為所有的參考圖像、配色、乃至雲朵造型等,都是在台北市內完成的。而且,為了能在三個月內完成,其實我根本從來沒有時間去體會台東的自然美景,更別說「看天空」了。甚至,我在計畫這件作品(或這個展覽情境時)所設定的感受狀態,其實是一種無法被言說,純真如晴空烈日般的悲傷情懷。當然,觀眾永遠有自由詮釋作品的權利,而作者的說辭除了施展另一種美學幻術之外,其實沒有多少「闡明真相」的能力,不過如果能的話,反正都已經過了五年,就讓我在此靠夭一下吧。

不過無論如何,我因故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件以油畫為媒材的完整作品,並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公開展示」。而這批作品的命名,其實我幾乎每次必須稱呼它的時候都會希望換一個更好名字;而今天,我想到的是「Clear Sky」,也許下次我又會想到別的吧?而這八張僅僅描繪著天空與雲朵、有著LCD式藍綠色感的畫作們,在我的記憶中它們僅有過三次展出:第一次在都蘭糖廠第二倉庫(2008)、第二次在南藝大造型所的面試現場,但礙於受分配的空間而僅展出六件(地點:造型所系館一樓大廳,2009)、第三次在北藝大美創所的新生入學展「營養學」,仍然應場地因素只展出六件(北藝大地下美術館,2009)。此後它們就只能被包裹於汽泡布中,從一個儲藏空間移至另一個。當時我開始明白一件事,做為當代藝術,一件作品如果沒有體現不同的可能,提出不同的想像、命題、可感性或概念,其實沒有太多被反覆展出的價值或意義。這如今幾乎快要成為我的品味教條的,對於無差異的重複的厭惡;卻弔詭的是當年的我根本無法想像的事。當時我總是想著(或帶點憤世忌俗的不滿):為什麼它們無法再被展出了呢?當然,其實根本沒有所謂的「有法」或「無法」,當時的我的憤怒很可能只是我認為並未獲得自己所期許的迴響與肯定。也就是說——沒有獲得作者所期望的讀者反映。

而這份曾經的「不滿」有那之後的一段不短的時間裡,曾經讓已徹底融入當代藝術的品味中的我,感到有些羞愧,羞愧於我曾經提出這樣的作品,甚至期待得到那樣的回應。不過在工作與身份越來越不僅僅是「做作品的人」之後(開始於藝術媒體工作,以及開始撰寫報導、評論等文章後),對於某些自己過去作品中的美學向度,有時候反而會讀出一些自己當時完全無法容忍的感受性細節。它們大多有點失敗,失敗的有點無策略、無策略到像是胡搞,而就當它真的很外行、很不專業、很不當代美學的時候,反而顯得有點浪漫。也因此這段濫傷與非難也逐漸得到釋懷,如今我偶而會覺得這件作品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雖然有點無聊、過於嚴肅、缺乏實驗性且繪畫技巧低劣。但「原來自己曾經如此」的歷史物件不僅僅是「重新主體化」與「流變為他者」能夠被檢事的地標;同時,也是得以反向思考自身的流變起點,與未來的可能流變方向的關鍵手勢。我不盡然能讀出那些,但我會試著去讀,即便那又將再度顯得過度浪漫以及自膩。因為,在差異哲學所給出的手勢下,去做一件自己最不該、最不想、最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會是帶來好運的可能保證,不是嗎?



在最後,補上一張拍攝於2008年,在當時駐村工作室裡的作品製作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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